一、
我本想让这夜晚更加宁静,让黑暗更深
让这些纠缠在岁月古树上的藤蔓
萤火般散去。我本想让梦幻继续挺进
越过死亡的河谷,越过
你高傲的额头,让春天重来一次
映山红再开一次,闲云野鹤再飞来一次
二、
没人知道夏天为何这么漫长,无鸟的夏天
如火如荼,竟又如此孤独
没有人,知道前线战事多么吃紧
伤亡多重,我那些喋血兄弟
他们在被抬下之前,总要看一眼
高地上依然飘扬,但早已破烂不堪的旗帜
三、
我不会倒下,爱人,在这样宁静的夜
我走过他们中间,抚摸他们的伤口
血的疼痛和渐渐淡忘的记忆。我不责怪命运
如果明天战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他必定是我,我会记住所有的耻辱和荣耀
然后跟他们倒在一起
四、
不要为我哭泣,爱人,我喜欢听你唱歌
我曾经孩子般在你面前
追逐,嬉闹,恶作剧,为你写诗
我是第三个为你写诗的人。我对你信誓旦旦
却又遥遥相望。如果我倒在前方
你不要想我,这一切可能都是命数
五、
也许,我和将士们会陆续归来,他们
跟家人团聚,我跟你团聚
一辈子的戎马生涯,我只剩下最后的亲人
唯一放不下的,用生命来保护的疆域
那战地焦枯的花丛中最后一只蝴蝶,也是将要掌控我
剩余时光的,最后的女人
六、
这些日子像是多么漫长的岁月,爱人
这多出的二十个春天和冬天,你都看见什么
繁华京都,车水马龙,风光如梦
你每天走路听歌,约见一些人,举起酒杯
一饮而尽的悲伤,像我全部的爱恋
而那时,我正在万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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